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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朝首都在哪里(宋朝首都在哪里東京)

          2024-01-28 02:54 來源:天緣知識 點擊:

          宋朝首都在哪里(宋朝首都在哪里東京)

          作者:彭恒禮(河南大學非物質文化遺產研究中心主任,河南省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

          北宋大藝術家喜歡玩“神秘”,人生仿佛“劇本殺”。就拿著名的《千里江山圖》來說,畫火得一塌糊涂,繪者身世卻充滿疑云。

          通常認為是宋人王希孟,但據最權威的史料——畫作上蔡京的題跋:“希孟年十八歲,昔在畫學為生徒……”。瞧瞧,“希孟”,沒有“王”字,作者到底是姓“希”名“孟”?還是叫“王希孟”呢(繪者為王希孟的說法始于清人顧復,去北宋已近七百年,且不知所憑為何)?其他如生卒年月、畫作所繪時間、所繪何地等,皆為爭論不休的話題。

          與“希孟”同時代的張擇端,神秘值有過之而無不及。“希孟”好歹還出自同時代人記述。關于北宋張擇端的最早記載,出現于北宋滅亡五十八年以后的金“大定丙午”年(1185)。同樣是大畫家,同樣在宋徽宗的東京畫院工作,張擇端仿佛穿上“隱身衣”,在宋人的文字記載中,憑空消失了。此為“神秘”之一。

          開封清明上河園景區全景

          “神秘”之二是版本。明人李日華《味水軒日記》卷一載:

          《清明上河圖》臨本余在京師見有三本,景物布置俱各不同而俱有意態。當是道君時奉旨令院中皆自出意作圖進御,而以擇端本為最,供內藏耳。

          照李日華所說,《清明上河圖》創作時不止一部,以張擇端繪《清明上河圖》質量最佳。清孫承澤撰《庚子消夏記》亦云:

          《上河圖》乃南宋人追憶故京之盛而寫清明繁盛之景也,傳世者不一而足,以張擇端為佳,上有宣和天歷等璽,余于淄川士夫家見之,宋人云:京師雜賣鋪,每《上河圖》一卷,定價一金。所作大小繁簡不一,大約多畫院中人為之。

          孫承澤也猜測《清明上河圖》并非只有一個版本。他所說的“宋人云”如果屬實,《清明上河圖》在宋代被當成商品在雜貨鋪定價售賣!這么多不同版本的《清明上河圖》,哪個是張擇端真跡呢?民國時期的文物考古大家董作賓先生考證,他在美國芝加哥見到的“元府秘本”為張擇端真跡,不過,現在通常認為,故宮博物院收藏的是真跡。

          《清明上河圖》1997年在河北省唐山省唐山市復制成功。經故宮博物院專家比較鑒定,認為此復制品最接近原作,有極高的藝術價值。新華社記者周文廣攝

          圍繞《清明上河圖》的爭議還出現在畫作名稱上。“清明”與“上河”,均存在爭議。先說“清明”,目前至少有三種解釋:

          第一種,也是最常見,解釋為“清明節”。持這種觀點的目前粉絲最多,擁躉者眾。主要從字面義、節氣特征與圖中景物的相符度等作解。

          第二種,解釋為“政治清明”。以當代文史學者史樹青為代表,他認為,“清明”非指清明節,而是作為稱頌太平盛世的寓意,清明即政治清明。

          第三種意見,認為“清明”指北宋開封的“清明坊”。以開封文史專家孔憲易為代表。他在《清明上河圖的“清明”質疑》一文指出:

          據《宋會要輯稿》及其他私人著述中記載,當時東京內、外城及郊區,共劃分一百三十六坊,外城東郊區共劃為三坊,第一坊是清明坊……這樣一來《清明上河圖》便可以解作從清明坊到虹橋這一段的上河景色了。

          游客在開封清明上河園景區內游玩。新華社記者 李安 攝 (2020年3月16日攝)

          到底哪種說法是正確的呢?令人費解。再說“上河”,有人認為“上河”指上墳。如明人李東陽在《清明上河圖》的題跋中說:

          清明上河圖一卷,宋翰林畫史東武張擇端所作,“上河”云者,蓋其時俗所尚,差令之上塚然,故其盛如此也。

          “上塚”就是“上墳”,又稱“掃墓”。清明有墓祭傳統,但若認為“上河”便是掃墓,何不直接命名為《清明掃墓圖》,非要繞著說“上河”呢?

          還有人認為“上”是“去”的意思,就像我們說“上街”“上班”一樣。清明有踏青傳統,“上河”就是去黃河踏青。《清明上河圖》中確實描繪有一組踏青歸來的游客,在圖右側田疇邊,林中小道上,走來一隊七人,最前是一頂轎子,轎頂插滿柳條。后五人中,一人乘馬,頭戴斗笠,應為家中男主亦或管家。則轎中所坐,很有可能是主人(男主或女主)。其余為轎夫或隨從。

          何以知其為踏青歸來?因為開封過去有清明踏青插柳習俗。宋孟元老《東京夢華錄》卷七記載:“清明節……轎子即以楊柳雜花裝簇頂上,四垂遮映,自此三日,皆出城上墳。”另據乾隆四年《祥符縣志》記載,清明節令,開封人“攀折柳條,攢捆成束,載于乘車,歸插屋檐,且佩戴焉,下逮犬貓不遺。”《清明上河圖》中描繪的是開封清明踏青插柳習俗。

          問題在于,這支踏青小分隊只是圖中眾多人物中很小的一支,焉能憑此斷定整幅圖都是在描繪清明踏青?

          關于“清明”與“上河”的正解,竊以為不能望文生義或主觀臆斷,應結合北宋開封歷史和城市實況去理解。“清明”指清明節氣,這個毫無疑問,圖中描繪的春天景象,尤其是泛青的柳樹和人們的穿衣打扮已能提供證明。現在主要需要解釋“上河”以及“上河”與“清明”的關系。

          “上”,本義為高,指高處(《說文解字》),作動詞用時,指從低處到高處。“上河”指從河的低處到高處。哪條河?自然是圖中描繪的汴河。看一下地形圖就會明白,汴河依地勢,西高東低,在開封西北的滎陽附近引黃入汴,自西向東橫穿開封,一路自流至安徽的泗河,并通過泗河入淮,完成千里躍進。如果從開封到汴河下游的楚州、泗州,那是由高到低,順流而下,是“下河”。如果從下游的淮河、長江流域運糧進京,就成了由低到高,逆流而上,是謂“上河”。說到這里就明白《清明上河圖》要表現的主題是什么了——汴河漕運。

          汴河是北宋首都的生命線,京師的糧食主要靠汴河輸運。汴河漕運的重要性,與包拯同朝為官的張方平(張方平曾做過包拯的頂頭上司,后來因為坐買豪民產,被包拯彈劾而罷官)對此有清醒認識。他說:

          廣濟河所運多是雜色粟豆,但充口食馬料,惠民河所運,止給太康、咸平、尉氏等縣軍糧而已,惟汴河所運一色粳米,相兼小麥,此乃太倉儲積之實。

          廣濟河運馬料,惠民河運軍糧,惟汴河所運是京師百萬人口的口糧。俗話說,倉里有糧,心中不慌,故張方平說:“有食則京師可立,汴河廢則大眾不可聚,汴河之于京城,乃是建國之本。”汴河是京城賴以存在的根基,是國之本,能從這個角度來認識,說明張方平絕非庸才。

          2021中國(開封)清明文化節開幕 4月3日,演員在中國(開封)清明文化節開幕式《清明之韻》篇章中表演。新華社記者張浩然 攝

          作為開封的大動脈,汴河不能全年通航。冬季北方河流會結冰,汴河漕運便處于停航狀態。這就意味著冬季的開封主要靠太倉存糧度日。倉中有存糧,加之還有陸路運輸作為補充,京師的糧食供應雖不至斷絕,但常險象環生。

          開寶五年(972)年,京師存糧不足,只夠吃到來年二月,宋太祖聞言大怒,嚴斥負責官員,要求加派漕船,增加運力。想要增加運力談何容易,據《宋史》記載“楚泗至京千里,舊定八十日一運”,漕船從楚州和泗州出發,逆流上河,人拉馬拽,到開封需要八十天時間,一年滿打滿算只能跑三趟。

          冬季汴河封凍,漕船無法進京,開封就進入了“冬眠期”,雖不會成為死城,但是隨著存儲物資的大量消耗,柴炭、糧食價格大漲,百姓苦不堪言。《宋史》記載其慘狀云:

          冬中京師薪炭殆絕矣,不若募舟之堅者漕糧,其損敗者任載薪炭,則公私俱濟。今市米騰貴,官價斗錢七十,賈者失利,無敢致于京師,雖居商厚儲,亦匿而不糶,是以米益貴,民將餓殍。

          這段話的意思是說,由于生活必需品匱乏,開封城內發生了通貨膨脹,為緩解市民恐慌,官府對米價進行了干預,不準漲價,結果導致外地商人不愿意把米運進京師。本地糧商看到米價飛漲,故意囤積居奇,牟取暴利。天災加上人禍,開封的老百姓都要成“餓殍”了。

          這讓我仿佛看到了上海解放初期新中國政府與囤積居奇舊商人之間那場驚心動魄的糧食大戰。解放初期糧食戰爭的勝利者是政府和人民,北宋的勝利者卻是那些腦滿腸肥的巨商大賈。指望他們發善心降糧價是不可能的,只能指望漕運恢復,江淮米糧抵京。

          什么時候運糧船才能抵達京師呢?根據《續資治通鑒長編》的記載,宋朝負責漕運的發運司規定:每年發運的第一批漕船于清明日入汴。也就是說,只要到清明,開封城內的日用消費品價格就會大幅回落,降至正常水平。

          這時就能明白,宋朝的開封人為何如此喜歡清明,如此喜歡《清明上河圖》。清明是京城的“解封日”。正如畫幅中央虹橋處描繪的那樣,十九艘漕船連帆接櫓,載著堆積如山的糧食緩緩駛入京城。

          伴隨漕糧到來的,還有來自南方的客商,他們帶來數不盡的的絲綢、金銀、香藥、犀角、象皮、干鮮果品、奇珍異寶、日用百貨。汴河兩岸,開封市民圍著漕船拼命地奔跑,呼號,雀躍,像迎接久違的親人。城郊碼頭,歇業已久的碼頭工褪去春裝,赤膊上陣,手提肩扛,將一袋袋商品搬入倉儲。這是屬于開封人的購物狂歡節!

          像這樣的日子,從公元960年算起,開封人共經歷了一百六十五次,一百六十五年。

          如今,汴河與它創造的東京夢華早已深埋地下,汴河故事以小說、戲曲、曲藝等形式在這塊大地上流傳。今人通過現代考古將舟橋和部分汴河河道發掘出來,供后人憑吊。在汴河考古現場,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木岸”——古人為保護河堤免遭流水沖蝕,在河兩岸打下木樁,以木籬護岸,形成千里汴河的“木岸”奇觀。這些當年為保護汴河設置的木籬遺跡,如今靜靜地,如鯨骨般深埋于地,印證著汴河在開封人心頭的地位與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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